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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龙轻弹手中球，随着拍面一动，球传像颗子弹一样，短促而准确，丝毫不犹豫地干脆发射。张继科随即旋拍跟上，互不相让，因为旗鼓相当，他们的节奏非常快，第一球就显示出了不同于同龄人的水平。在看客眼花缭乱没反应过来的几个来回后，马龙因为球出界失了第一分。看他们打球喘不上来气，直到球飞出球台，围观人才想起来呼吸，心底暗暗真心称赞。

张继科跑去捡完球丢回给马龙。他有些紧张且兴奋地颤抖。一球下来他大概明白马龙的水平超出自己的想象多少，虽然也不是不能应付，但是带给他的压力让他从血液里开始激动。跑道上他只跟时间在比，但今天有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这里，也可以带给他这种强烈的想征服的冲动。

马龙第一球是在试探对方水平深浅。失了一分也在预料中，他神色如常地接过张继科丢来的球。刚才的简单来回已经让他差不多摸清张继科的大概情况，的确是会打的，但是水平不在自己之上，基础不扎实，动作不标准，只靠反应速度和力量加分。他觉得能赢，不仅要赢，还要碾压。

他扬起球，在球落到眼前时，放出了第二个高质量的发球。张继科只撑了一个回合，球打到网上，比刚才快的太多就被马龙把赢的一分拿回去了。

马龙正式进入状态后，一时间把张继科打的手足无措。张继科就连自己的发球也没捞回分，马龙的打法巧妙且刁钻，张继科在只在短短一分钟就以不同的方式被马龙连拿走了四分。他捡完球又给马龙丢回去，马龙接过球。在发球前他故意飞速地扫了一眼张继科，轻轻眯了眯眼睛，他没看到张继科脸上因为输得惨而出现什么别样的表情，倒不像他想象中那人会有的反应，他只是冷静地弯腰看着球板等着自己的发球，可能没等到球，他稍微抬了下眼睛看了马龙一眼，马龙不想跟他对视，收好思绪，快速开球。好吧，可能他输的还不够惨。

于是张继科丝毫不出马龙所料地输了第五球。

还不够吗？马龙把张继科打出球台的球捡回来，11分一局，张继科除了开场第一球拿了一分，已经连输七分了，还不够他露出焦躁和害怕的表情吗。马龙把球捡回来没丢给他，张继科在整自己衣服领子，他开始紧张了吧，马龙想，等张继科准备好，他把球丢过去。自己做好了接球的准备。

然而这一球马龙就丢分了。张继科反手拧过来一个速度和力量都超过他想象的球。他没打回去。不是他失误，是真的没打回去，球过来的力量很大，他可能有点轻敌，反应和角度都不及时，球接飞了。马龙把球捡回来，收敛心神，他不知道张继科那个球是意外打出来的，还是那是他还没爆发的真实水平。他只知道他要是想赢得漂亮，就不能再输这样的球。

事实证明可能那球只是一个意外，张继科后面只因为马龙失误拿了一分，就被马龙迅速不喘气的收拾完了11分。马龙以为可以到此为止了，胜负有点太悬殊，他把球拍还给张继科，张继科皱着眉头没接，“你干嘛？”

“不是打完了吗？”

孔令辉骂他，“马龙你脑子打糊涂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一局定胜负的乒乓球。你以为你在小区楼下过家家呢。”

可是就他那水平真需要自己连削他三局才行？马龙想问，但是考虑一下张继科的尊严他没问出口。其实张继科进门之前，孔令辉一直跟马龙吹张继科打球多精彩来着。初次交手他没看出来，但是孔令辉和张继科似乎都没因为第一局输得惨有什么太大反应。马龙不露声色地心里叹口气，准备打第二局。

然后他就知道孔令辉话说的没错了。

张继科太慢热了。足足比马龙进状态慢了一个胜负的时间。然而真正进入状态醒过来的他才是一头充满血性的猛兽。

第二场开场第一球就打的异常胶着，张继科的力气特别大，仿佛无论哪个角度打过去，他都有力气把球抽回来。最后一猛力把球从马龙球台上抽过去然而他接不住的时候，马龙甚至感觉第一局的张继科是在戏耍他。骗自己轻敌，小觑他，然后在第二局再反过头来狠狠嘲笑自己。

第二局明显比第一局精彩很多，甚至第一局没兴趣看的围观同学也不由被两人你来我往的高质量接发球吸引的不由鼓起掌来。马龙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第一局和第二局的状态差这么多，第二局的他简直就像个会飞的怪物，无论他把球打向哪个方向，他都能在前一秒跨到球的位置，然后狠狠抽回来，结果反而是他自己招架不住。

输四分了。似乎在把第一局的形式换个角色重演。

马龙一开始结论是正确的，力量和速度是张继科的加分项，但是完全没有料到能加分到改变局面。他不知不觉被张继科带了节奏，球又快又大力，球在台面和球板间弹走飞跃撞出了类似金属的声音，从声音都能听出来两个人的力度又多可怕。但是在力量和速度方面马龙又不及张继科，反而频频失误。分数越拉越大。

孔令辉看了眼自己一向缜密稳重的得意弟子，他知道马龙急了。所以他才会给马龙安排跟张继科的一场比赛。他想让他自己悟出来道理，想保持一贯冷静不难，难的是在已经失去理智的绝境，还能想起来自己的优势是冷静，然后把自己的冷静找回来。显然现在的马龙还做不到。

马龙的节奏已经完全被带乱了，张继科越打越勇。马龙就算强打精神，跟他硬碰硬，也只能徒劳延长双方拉持的时间，马龙几个刁钻的攻击球看似已经无力回天但还是被张继科救了回来。第一局他把张继科打成什么样，张继科第二局原封不动地全还回来了。

看似只是巧合，马龙擦了擦脸上的汗。

眼角却无意但是非常清晰地看到，张继科低着头，看似无动于衷吹了下手指，但是嘴角却扯起来一个嘲讽的笑，只有马龙这个角度能看到。

果然是故意的。

马龙捏紧了手上的球。

他生气到了极点，倒是心突然定了下来，情绪和理智就像一个天秤，当情绪的砝码压满了一边低坠到最极点，理智那一侧就一瞬间变得轻松了，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就看到了迷雾中一直找不到的前路，其实离脱离他纠结许久的困境就只差了这一步。他迅速找回并恢复了他引以为傲的冷静。轻轻吹了吹手上的球，摆好了姿势。

张继科，想赢我，你还没那个实力。

他发球，过网，得分。一气呵成。

-TBC-